欧洲的医疗系统是否会因为二波疫情而崩溃

　　文/意见领袖专栏作家郝倩

　　前两天，针对医院收治病人是否有“年龄歧视”，英国的国家医疗体系（NHS）闹出了一个扯不清“丑闻”，就是对新冠病患是否“择优入院”。

　　这个被《星期日泰晤士报》所泄露出的文件也是一种治疗类选法工具（Triage Tool），简单说来就是对病患进行甄选，对于一些老弱病患，可能会被拒绝给予呼吸机之类的治疗方式，因为医疗体系官员担心NHS会无以为继。

　　这个“工具”据称由政府首席医学顾问卫提（Chris Whitty）教授所撰写，用以排除一些老龄新冠患者在ICU接受呼吸机治疗。这一工具会根据病患的年龄，身体状况打分，在这一工具的最初版本，80岁以上的病患会被自动排除接受重症监护治疗。即使是60岁以上的人群也要综合评估他们的健康状况。

　　这个文件据从未正式发表，也不是NHS的官方政策，但根据英媒的调查，此文件在医疗系统内广为传播。对此指控，英国的国家医疗体系（NHS）第一时间长文极力反击，甚至有些出离愤怒的意味。NHS国家医学总监帕韦斯（Stephen Powis）在反击媒体是在攻击NHS的医护人员，这些医护人员在第一波疫情时治疗了11万症状严重的病患。

　　NHS的官方长文回复中透露了很多关键信息，例如NHS从未发布过任何全国性的治疗类选法工具。可这个工具的确存在，当时做这一建模的背景是第一波疫情时意大利北部和西班牙医院都已经无以为继。值得强调的是，英国公共医疗系统的重症监护床位也从未被完全消耗，即使在第一波疫情时，年老的病患也没有被拒绝入院，所以现在更没必要拒绝病患入院。

　　所谓“治疗类选法”，是根据紧迫性和救活的可能性决定哪些人接受优先治疗的分析工具，但这个名词多用于“战场”，用以在战地选择谁会得到有限的医护资源，而并不应该应用于现代医疗体系。

　　新冠疫情的确大大挑战了欧洲各国的医护资源，在第一波疫情时，已经因为医疗资源有限，出现过年老的患者无法得到救治的状况，即使是极少数，也因为过于惨烈而至今让人记忆犹新。在英国，上一波疫情中入院治疗的新冠病患中有三分之二的患者都是65岁以上。

　　公共医疗系统的底线，是谁也不希望走到在生命之间做选择的地步，所以最好这个治疗类选法工具永远没有需要使用的那一天。

　　——岌岌可危的公共医疗体系

　　在4月中旬疫情最严重时，英国每100万人口中就有50个病患要依靠呼吸机维系生命，荷兰这一数字是74，法国则是高达104人。但是根据2018年的统计数据，英国比其他欧洲国家的床位要少，每千人医院床位是2.7，远低于欧盟平均5.2的水平。同时，英国的医护人员配比也在欧盟垫底。即使如此，根据英政府官方统计数据，疫情最为严重时，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二的病床被占用。

　　最大的问题是，这一波疫情时不会比第一波来的更为猛烈，再次让欧洲的医疗体系措手不及？

　　根据世卫组织发言人哈瑞斯（Margaret Harris）的说法，法国，西班牙，英国，荷兰和俄罗斯最近成为疫情重灾区。随着新发病例的快速增加，死亡率也在随之激增。她特别警告称，眼下最大的担忧就是重症监护病床正在被快速的消耗。

　　比利时法区内的列日是此次欧洲二波疫情重灾区中的特重灾区，严重到有1/4的医护人员都染上了新冠，可依然有10家当地医院要求测试阳性但是暂时无症状的员工继续工作。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比利时已经要求没有症状者不给予做核酸测试，即使如此，从10月16日到22日，在1100多万人口的比利时，每日平均新增阳性为12491人次，测试阳性比例超过1/3。比利时政府担心，以目前爆发的形势而言，只需要15天，ICU就将彻底满负荷。比利时的ICU上限是2000个床位，本周末预计就将突破1000人入ICU，已经让各大医院取消了所有“非紧急”的病患收治。

　　作为此次二波疫情重灾区中的重灾区，法国眼下的疫情几乎到了失控的地步。上个周末，法国新冠检测阳性的新发病例已经接近10万人，2500人进入重症监护室，核酸测试阳性的比例从9月初的4.5%升至17%。周一法国政府的科学顾问小组负责人，医学权威德尔富瑞斯（Jean-François Delfraissy）教授预计，接下来全法日新增病例可能会在10万左右。就在10天前，整个欧洲新发病例不过每日10万，之后仅在一周内就翻倍到每日20万。

　　作为欧元区第二大经济体，6700万人口的法国已经在54个省，针对三分之二的人口实施每晚9点到次日凌晨6点的宵禁，有六个大区超过了50%的重症监护红线。

　　全法已经有超过2000个疫情集中爆发的区域，公共健康部门也在尽力追踪和隔离那些确诊病患，但追踪和控制的效率并不那么令人信服。这也是因为疫情蔓延全境，而并非3月份以东部为主，所以更难控制。

　　现在全法有1.8万人入院治疗，其中近3000人在重症监护——两周前入院治疗的人数还不到一万。在一些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大城市，又开始通过直升机运送重症监护患者到其他医疗资源依然充沛的地区。

　　根据法国公共医疗系统现在的预备方案，目前重症监护床位总数只有5900张，现有物资再另聘6800名医护人员之后，可供扩容1800张床位。此外，当政府调动过万名志愿者资源后，还可能保证将重症病床数量提升到1万五百个。这一切，都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医疗体系。若发病人数继续居高不下，最先崩溃的可能是接近满负荷的医院。

　　——严控措施仍有时间差

　　世卫组织发言人哈瑞斯（Margaret Harris）认为，一些欧洲国家正在酝酿中的严控措施要在两周后才能显示成效，因为这其中有一个“时间差”。最后我们会看到感染人数的下跌，只是这一切不会再一夜之间发生。

　　在哈瑞斯看来，在对抗这一波疫情时，医院已经有更好地应对经验，同时这一次大部分的疫情感染者都是年轻群体，这些病患一般不会演化成重病患，只是这一切并没有保证。

　　很多人都在期待今晚法国总统马克龙的电视讲话，公众心知肚明，总统讲话的内容无非是更为严格的控制措施，不排除在法国某些地区，或是针对某些人群实施再度禁足，或者是将宵禁的时间从现在的每晚9点往前提。

　　“情况已经失控，我们在一周内就会看明白医疗系统是否还能坚持住。二波疫情比第一波还要严重。”巴黎圣安东尼医院传染病部门主任，传染病专家拉科贝（Karine Lacombe）呼吁说。而奥佛涅-罗纳-阿尔卑斯大区医护工作者联盟则在呼吁宵禁可以从晚上9点提前至晚上7点，并提议周末禁足，而不是继续这种“不上不下”的中庸战役之道。

　　拉科贝并非唯一持有此观点的医护人员，在法国，几乎每天都有医护人员提出同样的建议。

　　传染病学家布朗施尔（Martin Blachier）认为法国“宵禁”这个策略已经“过时”，他认为眼下唯一的解决方案只有把“部分”最为脆弱，抵抗力低的居民群体禁足，因为这部分人在入院群体中占了大多数。现在政府的措施是保障学校继续授课，但是尽量保证年轻人和那些高危群体“隔离”开来，这其中也包括建议家庭聚会中保持社交距离。

　　随着疫情日益严重，威尔士，爱尔兰，以及捷克都已经开始施行部分或是全体禁足。就连之前欧洲抗疫最高效的德国也开始遭遇疫情急速反弹，对柏林实施宵禁之后，已经开始出现很多区域的部分禁足。在欧洲各国政府看来，目前正在极力避免的就是如三四月份那般的整体禁足。相比全民禁足而言，部分地区的，或是针对部分人口的禁足则是选项之一。